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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4章 番外三:2韓攸火葬場(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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韓攸知道, 自己被休是咎由自取。

偏幫大房, 委屈妻女, 讓姍姍對他的包容日漸消磨;說要改變自己, 給姍姍希望,卻又因那十兩銀子惹出韓茹勾引孟庭的事, 惹得姍姍絕望。

他始終在想,他做錯的這些事,根本問題出在哪裏。

如今終於徹底明白。

他是姍姍的相公, 輪不到去管花容的事。即便花容嫁得是他大哥, 那也是大房的事。

是他的爛好心,助長了大哥吸血的勢頭。從花容嫁給大哥開始,除非是原則上的大事, 否則都不該他出手。

若不是姍姍為著強嫁他的事心虛,也不會忍他這麽多年。

他錯在沒有擺正自己的位置,沒有盡到為人夫、為人父的責任。

想明白了, 韓攸心態也變了。

他還是繼續給鄒氏送東西,但卻再也沒流露出可憐祈求的神色。

他錯的離譜,又錯的狠, 唯有慢慢再把姍姍的心焐熱回來,哪怕要花三年五載。

他沒有資格賣可憐。

就這麽送東西、遞拜帖、送東西、遞拜帖, 幾個月過去了。

其間,庶人魏慍逼宮失敗、魏慍與汾陰伯相繼被懲、韓嫣被發現有孕等事情, 一一演來。

而鄒府從沒收過韓攸送的任何東西。

韓攸還在繼續送東西、遞拜帖, 鍥而不舍。

直到開春時分, 某一次他送了盒螺子黛過去時,桂媽媽說道:“韓老爺,夫人說了,這次就收下您送的東西。但請您日後不要再來打擾她的生活了。”

韓攸心裏先是一陣狂喜,又是一陣酸楚。

他將螺子黛交給桂媽媽,說道:“麻煩你告訴姍姍,我還會繼續來的。還有,我有些話也想請你轉告姍姍。”

“韓老爺請說。”

韓攸虛咽一口,認真道:“告訴姍姍,我知道自己錯在哪裏了。我不求姍姍原諒我,但我會爭取,爭取姍姍回心轉意。我不會再做爛好人,旁人的事都與我無關。還有,嫣兒是我女兒,以後不管她遇到什麽難事,我都會盡全力給她撐腰,再不會向從前那樣了。”

韓攸說罷,從衣服裏掏出一封信箋,遞給桂媽媽:“還有些話想說的,我都寫在這封信上了。請你轉告姍姍,並把信給她看。”

桂媽媽應下。

半晌後,看過信的鄒氏,臉上沒什麽表情。

她顯得有些疲倦,放松自己癱靠在花梨木椅子上,裊裊嘆了口氣。

“韓攸,你可真是……”

她後面的聲音漸次低下去,融在照入屋中的夕陽紅光中。

“你可真是”什麽,只有她自己知道。

……

春日來臨時,許多人的生活都有了大的變化。

像韓攸所知道的,孟府的表小姐劉靜嫻在太學裏站穩了腳跟,做出了成績。

還有就是,黎首輔的兒子黎睿刑獄期滿,被從牢裏放出來了。

黎睿一出來,黎家就給他辦婚事。

各種流程都已經走完,就等著新郎官就位,迎娶韓敬的女兒韓芳。

韓芳出嫁那日,韓攸被請到大房去吃酒。

鄒氏也被請去了。

韓攸當然沒心情看韓芳出嫁,他光顧著在滿院賓客裏找鄒氏。

當韓攸找到鄒氏時,鄒氏在和一個男人說話。

韓攸遠遠看到那男人,他楞了一下,認出了這人是誰。

——陽泉伯。

當年本和鄒氏有婚約的人。

鄒氏在嫁給韓攸前,她嫡母給她定了門親事的。當時的流程走到了“小訂”,即口頭定下。

大魏朝的婚姻禮儀,訂婚分“小訂”和“大訂”。先是口頭小訂,然後文書大訂,在大訂之前悔婚退婚相對容易,也沒什麽惡劣影響。

當時鄒氏的嫡母給她小訂的,就是這個陽泉伯。鄒氏不想嫁他,遂耍手段迫使韓攸來提親,從而毀了和陽泉伯的口頭婚約。

倒是這個陽泉伯……

他和鄒氏訂婚那會兒,老伯爺還在,他是庶子,上頭有個嫡兄是世子。但沒過幾年,那世子得病死了,膝下又無男丁,爵位便落在這庶子頭上。

韓攸忽然想起一件事來。

這個陽泉伯,去年剛死了老婆!所以他這會兒和姍姍說個沒完是什麽意思?

韓攸不能不往某些地方想。

想著想著,不由自主就朝兩人靠近了幾步。這時陽泉伯發現了韓攸,頗為詫異的看了他一眼,隨後主動向韓攸打招呼。

“這不是韓大人嗎?幸會、幸會。”

陽泉伯口中說著幸會,神色卻是不加掩飾的鄙夷,看韓攸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賤民。

韓攸哪能感覺不到陽泉伯對他的鄙視和敵意?他忍著不發,回禮。

陽泉伯又道:“時間如流水啊,一轉眼,姍姍的女兒都那麽大了。昨天我還瞧見孟夫人了,如花的年紀,讓我想到昔日與姍姍小訂時的光景。”

這話分明就是故意了,這陽泉伯莫不是真想求娶姍姍做繼室?

還一口一個“姍姍”……姍姍是他叫的嗎?

韓攸道:“姍姍和嫣兒母女生的像,自然都是嬌艷的花朵。伯爺還是稱姍姍一聲‘韓夫人’吧,免得落人口實。”

陽泉伯不屑一笑:“韓大人不是個軟性子嗎?怎麽今日一瞧,挺硬氣的。果然有個厲害女婿就是不一樣。”

鄒氏不想和韓攸待在一處,也膈應陽泉伯陰陽怪調的扯上孟庭。

她剛想懟陽泉伯兩句,偏在此時,前院那邊響起一片喧嘩吵鬧。不似出嫁時的熱鬧,反倒像是出了什麽大事。隨即竟有女子的淒厲嚎叫響徹府邸。

三人交換了眼色,都打算先去看看。

趕到前院去,發現所有賓客都在此處圍觀。

原來是一個外頭的女子來鬧事來了,說要花容償還她哥哥性命。

韓攸走近,一瞧那女子,頓時驚訝。

那女子三十多歲的年紀,竟是穿了件喪服,提著一籃子紙錢。韓攸到的時候,一把紙錢被風吹到眾賓客腳下,頓時劃破了滿府喜慶的紅色。

這、這是怎麽回事?

“各位客人都瞧瞧,這韓家夫人是個浪蕩無恥、心如蛇蠍的貨色!”

此刻女子正指著花容大罵,花容臉上血色盡失。

“民女叫萍兒,早年和哥哥失散!如今終於得知了哥哥曾被賣到這府裏當下人,可誰料哥哥竟被這花氏給害死了!”

“花氏獨守空房受不住,召我哥哥伺候她!用完了就把人毒死了滅口!好在老天爺有眼,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!讓民女找到了證人!”

“韓敬、花容!還我哥哥性命!不然咱們就公堂上見!”

這事太驚世駭俗,眾賓客一時又是嘩然,又是將信將疑。

韓敬道:“哪裏來的瘋子,胡說些什麽?”

萍兒怒道:“我哥哥叫阿望,你大可去查查,這些年府上可有死過這人。我還知道,不單是我哥哥,這花氏還毒殺了好幾個和我哥哥一樣無家無室的人!”

“你別血口噴人!”

“我血口噴人?”萍兒冷笑一聲,“花氏背著你和下人行不軌之事,韓敬,你可醒醒吧!”

這一句砸下來,饒是韓敬臉皮厚如城墻,也要頂不住了。

震怒又疑惑的視線,猛地刺向花容。韓敬不敢相信,花容莫非真背著他做了這些事?!

花容哭得梨花帶雨,驀地滑落在地,像是抖落心肝脾肺般可憐:“老爺,她是個騙子!她就是專門來鬧事的,不想讓芳兒高嫁!”

哪怕韓敬再疑心花容,也猛地反應過來。是啊!黎家的人還在這裏,要是因這萍兒之故,毀了親事,他可就失去攀上黎家的最後機會了!

萍兒卻道:“你家小姐嫁不嫁人,關我何事?我今日來就是要為哥哥討個公道!我們兄妹情深!你們肯償還我,就一切還有商量的餘地,否則公堂上見!”

聽了這話,韓敬算是徹底清醒了。

什麽兄妹情深?這婆娘就是個來要錢的!

她話裏話外意思就是:賠她足夠的錢,就私了;如若不然,她帶著人證去公堂。要是花容真做出那些打殺之事……韓敬忍不住一哆嗦,妻犯法、夫之過,他和花容誰也別想善了!

韓攸震驚看著這一幕幕,好半晌沒回過神。

萍兒提到的哥哥阿望,韓敬或許不知,韓攸卻是有印象的!

他從前和這個阿望聊過,知道阿望真有個失散的妹妹,其餘親人皆是不存。後來不知怎的,阿望就在睡夢裏死去了。郎中說是發了心疾,可阿望身強體壯,怎麽會忽然就心臟出問題?

萍兒還說,和阿望一樣死法的人有好幾個。大房奴仆的變動,韓攸並不清楚,他這會兒使勁回憶……

“呵。”鄒氏忽然冷笑了聲。

韓攸因而回神:“娘子?”

鄒氏冷笑:“瞧見了吧,這就是你念念不忘的女人。她看著有多冰清玉潔,心就有多黑。偏偏你們男人就吃她這一套,放不下這種柔弱之物。我看你八成還在想,這是哪來的瘋婆子空口白牙給花容潑臟水。”

“娘子,不是,我沒這麽想……”

鄒氏轉身就走。

韓攸連忙去追。

旁邊陽泉伯望著韓攸和鄒氏的背影,嘴角翹起一抹略顯猙獰的笑。

韓攸一路追著鄒氏,見她不停,他加快步子,始終緊緊跟著。

鄒氏被韓攸跟得心煩了,駐足甩頭罵道:“韓攸,你有完沒完!”

韓攸小心翼翼望著鄒氏:“娘子,你終於肯同我說話了。”

鄒氏冷哼,別過視線:“你要說什麽。”

韓攸急急道:“娘子你聽我說,大嫂如何同我無關。我在乎的是你啊娘子!”

鄒氏聽了這話卻是好笑,口吻驀地一淩:“你的在乎值幾個錢?有沒有你,我都一樣活!我現在一個人悠閑自得,不需要你!韓攸,我今天就把話撂這兒,你識相就別來煩我,要不然就跟我去辦和離的文書!”

韓攸楞了一下,就在鄒氏準備不理他走人時,卻聽他道:“姍姍,一定要和離嗎?”

“要麽和離,要麽你離我遠點!”

韓攸沈默了好久,道:“既然這是你的意願……好,我同意和離。”

鄒氏沒想到韓攸會忽然松口,一時詫異瞪著他。

韓攸又道:“只是嫣兒現在懷著孕,我們不能給她添堵。等她肚子裏的孩子平安落地,坐月子恢覆好了,我們再和離。可以嗎,姍姍?”

鄒氏收回驚訝狀,冷笑:“韓攸,這可是你說的,可別反悔!”

“不反悔。”

他想好了,既然要重新把姍姍的心焐熱,那她要什麽,他就給什麽。

她想和離,那就和離。

與其這麽僵持分居,不如讓姍姍恢覆自由。

到時候,他再以光棍的身份重新追求姍姍。

只是,那個陽泉伯……

一想到陽泉伯,韓攸心裏說不出的不適。某種強大的危機感襲上韓攸的心。

……

盡管萍兒鬧了那麽一出,韓芳還是順利出嫁了。只是黎家人對韓敬一家更看不上。

萍兒的事後來也私了了,韓敬肉疼的給了萍兒一筆錢,才將人打發。只是,花容昔日做的那些事,卻再也遮不住了。

和好幾個家奴有染,下藥毒害家奴,還有瓊姨娘生產時命產婆扯落其“包衣”……這些腌臟事全都被捅了出來,花容哭哭啼啼的認下了。

一夜之間,韓家大房坐穩了京城最丟臉的家族之位。那些先前還笑話曹元亮的人,現在全是一致的數落起韓敬一家。

韓敬本人更是快要氣死。

他一直以來寵愛的正妻,竟然給他戴了好幾頂綠帽子!現在想想,怨不得茹兒敢綠曹元亮,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!

要不是嫡子韓雲鑒和自己長得像,韓敬都要懷疑他是在替別人養兒子。可茹兒和他不是很像啊,茹兒會不會不是他女兒?

盡管花容捧著心肝發誓,韓茹絕對是韓敬的女兒,然韓敬疑心已種下,還沒法驗證,這輩子都不能安心。

“你這毒婦!賤婦!”

韓敬忍無可忍,一紙休書將花容掃地出門。

花容哭哭啼啼的回了娘家。而韓敬為了給韓芳撐腰,將韓芳的生母郭姨娘扶為填房。

這些,韓攸都不怎麽關註。他還在日覆一日的給鄒氏送東西。

只是每每一個人空閑下來,想到花容竟然是個那般齷齪的女人,韓攸頗有種吞了蒼蠅的惡心感。

他年輕時候識人不明,癡戀花容也就罷了,怎的此後資助大房不說,還一直以為花容只是個弱女子?

她用淚水和軟弱,配合上韓敬厚臉皮的糾纏和董太君的嫡母身份,把他這棵搖錢樹綁住。

韓攸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巴掌,他無法想象,知曉花容真面目的姍姍,這些年是怎麽忍過來的。

韓攸啊韓攸,這世上沒有比你更混賬的人。

把花容當年少綺夢的月光,卻不知那軟白月光之下,是蠅蟲般的腥臭。

更不能原諒的是,明明早就不喜歡那人了,還糊裏糊塗了這麽多年。

韓攸越想越痛恨自己,自責和悔恨如穿腸毒.藥,日夜在他五臟六腑煎熬。

他堅持每天去鄒府求見、送東西,他想要焐熱鄒氏的心念更堅定了。

每每桂媽媽打發走韓攸,都要忍不住嘆氣。

桂媽媽對鄒氏道:“從沒見老爺這麽認真,其實老爺心裏哪還有大夫人,多年前就沒有了。就小姐出生的那會兒,老爺抱著夫人和小姐那合不攏嘴的樣子,已然是心裏頭再無旁人。老奴旁觀者清,都是看在眼裏的。”

鄒氏沒有說話,她手持針線,想給韓嫣肚子裏的孩子做一雙鞋。

韓攸天天來,某日,他給鄒氏送了個竹蜻蜓。

鄒氏一看見竹蜻蜓,某些塵封多年的回憶便不能阻止的漫上來。

韓嫣小時候的玩具,大都是韓攸親手做的。她三歲時候,韓攸給她做了個竹蜻蜓。韓嫣很喜歡。

當韓嫣轉竹蜻蜓時,鄒氏想到自己小的時候,早逝的生母也是帶著自己放竹蜻蜓。

韓攸知道鄒氏懷念兒時和生母在一起的點滴,便也給鄒氏做了個竹蜻蜓。

那段時間,鄒氏和韓嫣母女倆,常一起在三房院子裏放竹蜻蜓。兩只竹蜻蜓,顏色一深一淺,高高低低飛舞,如夢似幻。

這麽多年過去了,如今,韓攸送了竹蜻蜓來,桂媽媽自作主張替鄒氏收下,並將竹蜻蜓拿給鄒氏。

鄒氏捧著竹蜻蜓,抑不住思緒翻飛。

她有些心煩,索性放下手裏的繡活,去街上轉轉。

她想一個人靜一靜,就沒帶桂媽媽。

就這麽走到了鬧市區,卻沒成想,冤家路窄,她和花容碰上了。

兩人是在一個胭脂店碰上的,鄒氏一看見花容這張臉,當下轉身就走。

花容卻快速邁著小碎步,攔住鄒氏。

“韓夫人留步……妯娌一場,我就那麽令你厭惡嗎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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